铲雪与扫雪
文/张廷华
室外零下27度。蒙特利尔的严冬到了。
这两天,蒙城的雪一场大似一场。隔着双层玻璃窗,我看见铲雪车在楼前的停车场、在马路上忙碌着。高轮大力车斜横着刮刀,推着马路上的积雪轻轻松松地把积雪堆一批批地推在路边的草地上。草地的雪山有3米多高了,雪还在下着。履带推雪小车沿着路肩开得轻便灵巧。小车一路过去,人行道上的积雪立即被推向路里侧堆起一道雪墙。小车后面挂着个漏斗,随即把大粒盐巴和小石子撒在身后的人行道上。盐粒是促雪融化的,小石籽起防滑作用。随后,一辆吞雪巨龙张着血盆大口把路侧堆起的雪堆不停地地吸进肚子里,随即高高地扬起吹到同步开来的运雪大卡车里运往远郊。加拿大雪多,铲雪全是机械化。大雪在大机械手里像一件玩物任由摆布。
“加拿大铲雪机好先进啊!”老伴赞叹说。
“是啊,”我说,“咱河南下雪不多,铁锹、扫帚倒还能对付。加拿大有铲雪公司,负责为咱楼前清理积雪。这是因地适宜。郑州没有专门的铲雪公司,也是因地适宜。”
我上班时,郑州清理积雪叫“扫雪”,全是人力。每逢下雪我单位都组织人力扫雪。职工有的拿扫帚,有的拿铁锹。大伙儿干得热火朝天,不一会也就把积雪清理到路边了。这是义务劳动。
童年我生活在农村。儿时那年代我家乡冬季下雪比现在多。常常是天明我醒来,就已经听到妈在院子里的扫雪的声音了。听说下雪我高兴,忙穿衣服起来把屋门打开。哇,大雪悄无声息地下了一夜。白皑皑的积雪已悄悄地把院子全覆盖了。雪花不分贫富家,照样把我家院落粉饰一新。房檐下冰柱耷拉着有一米长,晶莹剔透。
妈见我起来要我接着扫雪。积雪少我用扫帚扫。那时没有手套御寒,扫雪常常把我的手冻得又红又疼。院子里的积雪我把每所房屋的门前都打扫干净。而后,我扫雪到大门外。手脚冻僵了,我用手捂在嘴上哈哈气,下面在地上跺跺脚继续扫雪。
我家住村边,出大门我要扫很远的雪才能与村里人家的路衔接。一次铲雪到一光寡孤独老人家门口。我想帮帮老人家,就把路一直铲到他家的二门口。为老人铲雪我受人表扬。心高兴我在老人前院的树下堆了个雪人——孙悟空。孙猴形象虽粗燥,但也吸引小孩来孙悟空身边玩耍。两位老人家看见孩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喜欢雪。瑞雪滋润大地,白雪给我遐想。雪那么洁白、那么晶莹、那么纯净。雪花是美玉无瑕的象征。
儿时看到雪,我想得最多的是雪要是白面该有多好啊。我就可以吃白馍了。小麦面为白色,是细粮。家乡人称小麦面为“白面”或“好面”。童年时我常吃杂面窝窝头。能吃个白面馍馍那是我恒久的渴望。一天,我读到李白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抛在青云端。一时心血来潮,我仿照李白这首诗在日记中写了一首
《雪疑》:
儿时看见雪,疑是下白面。
兴来吞一口,冰得哧牙怨。
老师赞扬我写的这首小诗,给我鼓舞。
“雪是个好东西啊!”农村人这样说。田里的雪融化后,土壤滋润、松软,有利于麦苗生长。故有“瑞雪兆丰年”之说。
在我移民即将来加拿大前,老伴担心蒙城寒冷有畏惧情绪。我安慰说,寒冷地方的人自然有对付寒冷的办法。来到蒙特利尔我发现这里到处暖气好,冬天我一点儿不受罪。
中国有句俗话: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话听起来消极、自私。这个成语常被用来形容那些不管闲事,做事情明哲保身的人。而事实上,在村民扫雪的过程中我看到,大伙儿清扫积雪是自觉且相互关照的。
望着眼前的雪村景象,我常想起了不少写雪的古诗: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碾冰辙……
雪的韵味,总是滋润着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