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位于圣盖博谷地区(San Gabriel Valley)备受华人青睐的城市,一个具有良好学区环境曾经被美国主流社区誉为“小比弗利山庄”的社区,但在过去20年里中国移民家庭以及跨洋异地家庭的纷争中,备受中国民众的非议,也因此曾被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如“二奶村”、“小三区”等。 如今,“妈妈团”又为这个华人聚集的地区增添了另一个独特的现象:妻子陪伴着未成年的孩子在美国读书,丈夫则在中国打拼事业。在这一尴尬现象背后,不得不提的是,看似给了妻儿移民机会、绿卡身份的丈夫,与曾经“二奶村”传言盛行洛杉矶地区时代的做法不同,他们普遍在大陆有另一位女性陪伴左右,却与结发妻子和孩子相隔异地。究其背后的原因有很多,有的是妻子主动的选择;有的是为了所谓的孩子的教育而被次之考虑的夫妻感情;有的则是丈夫的巧言相劝。然而,不同的原因却促成一个共同的现实:跨太平洋的婚姻纠葛、美国的优质华人社区的陪读“妈妈团”现象、遥远距离对下一代人所造成的难以衡量的成长创伤。 一想到上次与丈夫见面时的尴尬,褚凡心中就丝毫没有了期待。她说:“‘接受’和‘宽容’已经几乎成了我生活态度的代名词:接受环境的改变、接受现在的丈夫,还有接受自己的新的生活和责任。” 把儿子送到高尔夫球场上课后,褚凡(化名)独自驾车奔驰在帕沙迪纳(Pasadena)科罗拉多大道上,望着窗外,她有些百无聊赖,任思绪飘洒。 今年圣诞将至,不过,在她的眼里,洛杉矶这座没有雪的城市,街边店铺刻意增添的银装素裹的布置,就像是褚凡刚刚送儿子去上高尔夫课程那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心情,去掉粉饰,便只剩下一成不变的死寂。 通常情况下,等待儿子下课的这段时间,褚凡通常会在周边逛逛。把车子停好后,她走进了一家古董店,闲逛之中,突然听到古董店里放着的若隐若现的灵修音乐,褚凡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蹲在古董店的角落里,任泪水肆意。再过几天,老公就会从大陆来洛杉矶陪伴儿子和她过圣诞,但一想到上次与丈夫见面时的尴尬,褚凡心中就丝毫没有了期待。她说:“‘接受’和‘宽容’已经几乎成了我生活态度的代名词:接受环境的改变、接受现在的丈夫,还有接受自己的新的生活和责任。” 丈夫出轨,与儿相依为命 “以前在北京,有父母、公婆和亲戚朋友的帮忙,照顾孩子并不是什么重担,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和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小到接送他上学、上各种补习班,大到帮他做各种重要的决定,一切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虽然我们也会问一问孩子爸爸的意思,但距离和文化的陌生毕竟让那个陌生的男人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褚凡和丈夫都是来自陕西汉中市,一个汉文化传统相对浓郁的北方小城。她与丈夫从小青梅竹马,彼此两家人也算是世交。两个人一同考学、一起长大、一起毕业留在北京生活、安家。 然而,夫妻两人几乎重叠的成长轨迹并没有成为将彼此牢牢绑定在一起的“情人锁”。丈夫出轨这件事彻底激发了褚凡内心反复的追问以及对自我的深刻怀疑:这个和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人,这个从小受到良好家庭影响和教育的男人、这个曾经对出轨、小三等行为唾弃的男人、这个甚至道德感强到偶尔让她感觉刻板甚至有点精神洁癖的男人,如今也背着自己在外面另有所爱。 残忍的事实打破了褚凡40年来对爱情、婚姻和家庭的信仰,她说:“我知道现在中国很多圈子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我们受教育的年代了,我也知道现在物质当先,大家都变得笑贫不笑娼了,我更知道环境可以让一个人的灵魂改变。但是我没办法改变,也不能直面,那段时间(丈夫出轨后)我在北京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周围熟悉的圈子,仿佛自己头上扣着一个‘失败女人’的帽子,走到哪里都难以摆脱,最后决定带着孩子一走了之,虽然舍弃了自己的事业,但眼不见心不烦,孩子也能有一个不错的教育环境,对我自己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褚凡称:“离开中国,也就意味着彻底告别了原来的生活。来美之前,我在北京金融街一家外资银行做人力资源部主管,每天都过着忙碌的生活。现在带着孩子住在洛杉矶附近的尔湾,享受的是舒适自然的居住坏境,最重要的就是清净。多了一种解脱,自然也多了一份责任,以前在北京,偶尔有父母、公婆和亲戚朋友的帮忙,照顾孩子并不是什么重担,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和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小到接送他上学、上各种补习班,大到帮他做各种重要的决定,一切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虽然我们也会问一问孩子爸爸的意思,但距离和文化的陌生毕竟让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 没资格忧郁和生病 “听她这么说,我的回答却干脆明了:‘你放心,我哪有抑郁的资格呢?我是孩子唯一的依靠,孩子也是我唯一的寄托,每天层出不穷的新状况、做不完的家务、处理不完的事情,让我没时间去忧郁,更加没有生病的资格啊。’” “幸运的是,在亚凯迪亚这边有不少和我经历相似的‘陪读妈妈’,他们放弃中国的事业,来到美国,全身心投入到照顾孩子上”。褚凡说。 “我们多是通过孩子的家长会认识,一起聊孩子们的学习、教育,慢慢地我们也一起开始学英文,在异国他乡碰到一些棘手的问题,我们也会调动身边各种资源一起去解决,这样的生活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也经常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成就感。与从前的事业型女性不同,生活为我做了不一样的选择,现在的我每时每刻都享受着与孩子共同成长,一起面对新环境的快乐。” 褚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自信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说:“可是,不知道在孩子面前或是在其他‘陪读妈妈’们面前的坚强和笑颜是装出来的,还是骨子里要强迫使自己在外人面前的下意识的应对,每当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感到不安和焦虑,因为随着儿子的成长,他需要的越来越不止于一个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独自支撑生活、独当一面的妈妈,他需要一个父亲的形象在脑海、在身边。近些日子,我明显感觉到,渐渐进入青春期的儿子,不如从前快乐,‘没有父亲在身边’似乎对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可孩子却从不说什么,这反倒让我的心更像是无底深渊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尽管我隐忍着心中的痛楚,努力告诉儿子,他爸爸其实非常爱他,小时候我们一块去很多地方,当时爸爸是怎样陪在他身边的,我努力为丈夫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在儿子心中,我担心孩子心中的缺失感给他的成长道路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千言万语终究抵不过‘没能在一起’这么一个苍白的事实。最近,我经常听见儿子在电话里冲他爸爸说:‘你又没看见我打球,别乱指导我’之类的言语,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心生叹息。”褚凡略显苦涩地说道。 “我心疼孩子,但又何尝不心疼自己,偶尔和在中国的朋友聊天,我听得出他们言语中对我的担心。有一次我和北京的一位多年的姐妹聊天,她说:‘你这样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要学着释放压力啊,可以去看一看心理医生,不是说在美国很多人都当看心理医生为家常便饭嘛,你不要太憋屈自己了。’听她这么说,我的回答却干脆明了:‘你放心,我哪有抑郁的资格呢?我是孩子唯一的依靠,孩子也是我唯一的寄托,每天层出不穷的新状况、做不完的家务、处理不完的事情,让我没时间去忧郁,更加没有生病的资格啊。’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但只有我内心明白,夜晚独自一人默默缝合心里的伤口,白天面对生活,努力地打起精神、笑脸面对儿子。长期如此这般的生活已经把我锻炼得太强大了。” 过节如过“劫” 之所以会在圣诞来临、合家团聚之时嚎啕大哭,褚凡说:“心里不好过的人怕过节,怕看到别人家满溢的幸福,跟自己的内心形成鲜明的对比……”褚凡的心理充满了无穷无尽地疑问,她自嘲道:别人家是过节,对于我来说真的是过“劫”啊。 之所以会在圣诞来临、全家团聚之时嚎啕大哭,褚凡说:“心里不好过的人怕过节,怕看到别人家满溢的幸福,跟自己的内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去年感恩节的时候,褚凡的丈夫从北京飞来洛杉矶与她和儿子过节。褚凡看着自己的丈夫,感觉他就像是一个许久没有人照顾的孩子,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他显得更憔悴,似乎能从他的脸上看透内心的邋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儿子对他爸的感受,儿子竟然当面拒绝了父亲送给他的托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的巧克力。“这让我挺心疼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并不期待‘全家’的团聚,因为不知道再过一年,他们爷俩之间会不会更陌生了些呢?我要不要提前和儿子谈一谈?我和他爸之间的事情要不要开诚布公地跟他说一说呢?他现在的承受能力能消化多少?会不会刺激到儿子适得其反……”褚凡的心里充满了无穷无尽地疑问,她自嘲道:别人家是过节,对于我来说真的是过“劫”啊。 其实,每当和丈夫在美国“团聚”时,褚凡心里的感情异常复杂,因为又要听到丈夫那些让她作呕的苍白的承诺:“我以后还是会回归家庭的,家还是我们的,我和她(情人)不会有孩子,她只是个临时的陪伴。” 对丈夫这些无力,甚至近乎无理的所谓“承诺”,褚凡也曾经给出最有力的回应:“以后是什么时候?你连出轨都控制不了,还能控制有没有孩子?” 尽管这样的话褚凡不愿意多说,但她内心还是有一道清晰的底线,如果丈夫和那个女人(情人)真的有了孩子,那将成为压倒她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以后她与丈夫之间便只有扯不完的经济账和争不完的家产了,她和丈夫便彻底成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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