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加大山就是皮艾尔

皮艾尔-贝朗（Pierre Béland）是我的朋友，跟我学习汉语已有三年的时间。自然我对皮艾尔是非常熟悉了，可怎么能让不认识他的读者在几句话之内对皮艾尔有个鲜活的印象呢？对了，是中国人都知道白求恩，是中国人都知道大山，白求恩加上大山，这就是皮艾尔了。

先说皮艾尔为什么是白求恩。白求恩的精神就是“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贡献了自己的生命”。当然那是六，七十年前的语言了，如今，只要是外国人不远万里到中国帮助中国人民的现代化事业，那就应该是白求恩精神了。皮艾尔2005年就这么去中国了。他的目的很简单，不要报酬地为中国做点事，同时在中国的语言环境中检验一下他的汉语水平。皮艾尔自己掏路费到了北京，找到他当时唯一知道的部门中国红十字会，要求为他们工作三个月，而且不要报酬。越是这样人家越怀疑，这说不定是个加拿大间谍吧。人家说这事我们做不了主，得请示上级。

过了两个星期，婉转地告诉他红十字会暂时不需要人帮忙。皮艾尔紧急打越洋电话让我再帮他找个单位，我知道政府部门都不可能要他这来路不明的外国人，就给他找了个国营公司，结果人家也没给他什么正经事干，倒请他吃了几顿饭。皮艾尔看到没有可能帮助中国人民的现代化事业了，他很失望，在北京呆了一个月就回来了。如果仅帮助中国人民，那白求恩精神也太狭隘了点儿，白求恩还帮助过西班牙人民，还帮助过本国付不起医药费的穷人呢。正是在这点上皮艾尔有白求恩精神。2004年的某一天皮艾尔告诉我说他买了一个渔网公司。他是个写论文的科学家，和生产渔网毫不沾边。我问他为什么买这个渔网公司。他的回答让我哭笑不得又感动非常。他说：“渔网公司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他现在破产了，说如果没人接下这个公司他就自杀。我只好买下他这个公司，我不能眼看他自杀呀。”可笑不，就这么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原因皮艾尔就买了一个他根本不懂的渔网公司。他的朋友不用自杀了，从老板变成了渔网公司的生产经理，只管生产，不用管赔赚，公司赔钱了皮艾尔也得按月给他发工资。2005年皮艾尔赔了三，四万，2006年他说如果能把外头的欠款都收回来可以基本持平。不过这欠款可不容易收回来，皮艾尔脸皮太薄，他不好意思给客户打电话催款，于是他把这个苦差事推给了他的妻子佛朗丝。前两天他兴高采烈地对我说，2007年不错，一开年他已接到十几万元的订货了，估计今年该盈利了。但愿好人一生平安吧。

再说说皮艾尔为什么是大山。大山出名是因为他虽然是加拿大人却学了一口地道的汉语，皮艾尔的汉语当然赶不上大山，大山学了二十年了，皮艾尔才学了三年汉语。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一个像皮艾尔这么对汉语着迷和用功的加拿大人。皮艾尔是环保科学家，曾担任过五大湖管理委员会的加方主席和魁北克公共工程听证会主席，现在退休了仍然是魁北克公共工程听证会的环保顾问。30号公路要不要再延长呀，蒙特利尔岛东边的炼油厂还能不能再增加储油罐呀，皮艾尔都得从环保的角度写论证报告，而且一写就是几个月。但就是这么忙，皮艾尔每天都要花两小时学习汉语。他早晨用一个小时练习听力和书写汉字。头半个小时他听加拿大广播电台的中文广播，一边听一边用录音机录下来，不懂的地方再倒回去反复听。后半个小时他写汉字，每个字要写几十遍上百遍直到会背写为止。有一次他给我写字写到“就”字想不起来了，气得抓耳挠腮，说这个字我都写了超过500遍了，今天我脑子肯定是进水了。就这么苦练如今皮艾尔已经能写四，五百个汉字了。晚上他再用一个小时阅读中文。原先是读课文，现在已经进步到读报纸和小说了。一般外国人学汉语是能说不能读，因为汉字对他们太难了，而且和发音又没有关联。

皮艾尔由于每天坚持阅读，他现在的阅读水平已经很高了。他这几个月读的是什么呢，法国作家杜拉斯的《情人》，很多中国人没看过这本书，但看过梁家辉主演的同名电影。汉语版的《情人》对一般中国读者来说都不是太轻松的作品，而皮艾尔能读懂90%的内容。实在读不懂的地方他就做上标记，每星期一次到我这儿来问，非得搞清楚不可。现在，即便皮艾尔的口语还没有大山地道，但他也能基本无误地表达他想要说的意思，而他的中文阅读水平我想应该不会低于大山。皮艾尔学汉语没什么功利性，他纯粹是从一个科学家的角度喜欢上了汉语，他说汉语是聪明的语言，汉字的构成聪明，词的组合聪明，句子的结构也聪明，因此他要掌握这门语言。他学汉语用的是科学家搞科研的劲头，越难的学问越来劲，因此他肯定能学好汉语，这一点我毫不怀疑。这就是我的朋友皮艾尔，一个天真单纯，乐于助人，又对汉语痴迷的加拿大人。

后记：最近皮艾尔又坠入政坛了。由于他是魁省著名的环境科学家，他被联邦自由党党魁迪昂任命为自由党在西姆斯基地区的候选人。我问他为什么把西姆斯基这么偏远的地方给他，他说他年轻时在西姆斯基工作过多年，那里的人们从市长到普通居民很多人都熟悉他。我说，再教你一句地道的汉语，那叫你的地盘。他非常喜欢地盘这个说法，牢牢地记住了。现在，他每次去西姆斯基前都要给我打电话，在电话上对我说，我又要去我的地盘看看了。可惜我不是皮艾尔地盘上的居民，不然我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投他一票了，而现在我只能说谨以此文预祝皮艾尔在下次大选中获得胜利。